不期冬已至，自然物候新;远山薄雾罩，细芽愁煞人。北国飘夜雪，南闽四季春;双边各顾盼，时惊梦里人。

作为一个长期在南方居住的北方人来说，每每遇到时节更换，总是矛盾重重，比如冬至，是吃饺子还是吃汤圆。

妻子的做法很地道，这一天饺子、汤圆各煮一份，或者一块儿煮，当然也有都不煮的情况。

北方的老父亲在我初到这里的前几年，每逢冬至都会打个电话，那时候一些社交工具还没出生。

“今天冬至，吃饺子了没？！”

01.

与妻的结识，很自然，多年之后感觉是如有神助。

在一起工作，然后聊天，时常出去走走，然后在一起;见家长，他们听闻家母病重，且债台高累，不由皱眉，另考虑南北差异，劝妻想一想。

耐不住妻的执拗，最终答应。

以前感觉这没什么，时间一久觉得妻很了不起，那时候这边民营、私企已经很有规模，满大街穿着T-shirt，大裤衩的不定哪个就是很富足的人。

后来娶妻生女，也是必然的步骤——时间长了，柴米油盐酱醋茶中就有了争执，而冬至吃饺子还是汤圆，也是其中一项。

02.

“你上了这么多年的学校，难道不知道入乡随俗？”妻说，声音很小，怕吵到熟睡的宝宝。

“我们也有自己的传统，冬至吃饺子——”看到宝宝翻身，没说下去。

煮了一锅的汤圆那天是没动的，晚上睡觉肚里叽里咕噜抗议着对美食的辜负。

“哇哇——”清脆的哭声划破凌晨寂静的夜。

妻立刻起身出去泡奶粉，我赶紧把宝宝往我怀里抱了下，再看时，她小眼睛精灵剔透地盯着我——没忍住我笑了起来。

妻拿着奶过来了，喂几口她就不配合了，小脸儿左右晃。

“汤圆热一下，汤盛点儿来试试。”我说。

03.

很晚才睡，第二天起得很晚。

被电话铃声吵醒，不耐烦地四处找手机，拿起来，父亲的声音。

“孩子还好吧，多看着点儿，毕竟出生时候那么小——”

“嗯嗯，挺好的——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。”眼睛睁不开，背台词一样的说话，“我后——我妈还好吧？都照顾好身体，这样我也不挂念......”

看到宝宝翻身，胳膊伸了几下，“爸，不说了，孩子快醒了，我去泡奶。”

窗帘早就亮了，整个房间笼罩在草绿色的光里，外面的小摊吆喝叫卖声，车鸣声，配合着时不时的鸡鸣鸭叫，一片嘈杂。

宝宝醒了，不哭不闹，在哪里伸着胳膊，打着哈欠，眼睛四处扫描，终于看到了我，定格。

04.

又是一年冬至到，老爸打来电话，过年回家不。

“孩子太小了，过几年大点儿再说。”有闲扯几句，没话说了就挂了电话。

挂电话后又后悔，该问下他跟妈要不要来这边的，毕竟不那么冷，也能陪陪孩子，而且团圆。

妻煮了汤圆，水饺，两盘子，满满的。

“等我下。”我出去买了些甜点并一瓶红酒。

“喝点吧，生日快乐！”

宝宝抓住甜点，“妈妈，你吃——”

闪亮的泪花，就着白晃晃的灯光，她把宝宝抱起来，我斟满了两杯酒，那种淳澈的红，至今难忘。

05.

孩子慢慢长大，因着琐事不时地会争吵。

比如团圆的话题;

比如男女主导权的问题;

比如是在南方过年还是北方过年的问题;

有时候还因为各方父母的插科打诨衍生的一些问题。

吵来吵去，总没有个结果，而我们夫妻好的一点是:矛盾不过夜:

今天吵了，明天该咋滴咋滴:该上班上班，该送娃送娃。

近两年，北方的老父亲松口了:

别吵了，多大年纪了？

孩子那么大了。

这个时代充满变迁，顺时代发展就行。

上有老，下有小，你们这代最辛苦。

好好过日子，比啥都强。

团圆是期盼，不管在哪一边。

你们小两口幸福就好。

06.

想想也是，每次回家过年会想着这边的妻女;

每次南方过年，也会惦念老家的老父亲;

而他们未尝不牵挂我。

无论我在哪一边——这也大致是“双边各顾盼，常思如月圆。”

昨夜做了个香甜梦:都在，三代同堂——故去的母亲谈笑晏晏，还是十几年前的样貌，媳妇敬茶，宝宝过去给了他们拥抱，然后一片的祥和与快乐。

那个梦走不出来，被叫了好几次都起不来，直到小女儿大声吼:

爸爸起床了，快十一点了，今天煮了饺子和汤圆。